LEAN_凛

微博同名

      温周-香满衣

      (小场景。)

 

      这是一双男人的手。

      棱棱瘦骨、指节凸出,肤色也算不上白皙,倒有几分像经年的老竹,隐隐透出风霜之色。

      腕间指上数道浅痕,约略是曾受过雷殛火凿。

      此刻,这双手正被另一人珍而重之地捧在掌中。

      如同稀世珍宝。

      周子舒坐在秋千上,双膝微侧,垂着眼帘,面上透出点不自在:“老温,这等小事,我自己来便好。”

      温客行趺坐于前,执着周子舒的手不放,只抬起眼来,认真道:“阿絮,这许多年了,你却还要在‘这等小事’上与我生分。”话音里又带出委屈劲儿来:“亏我把诗经倒背如流日日吟诵,阿絮竟从不放在心上。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”周子舒想要扶额,手却被捏得紧紧的,抽不出来。只得哼了一声:“‘执子之手、与子偕老’是这般用的么?‘彼狡童兮’!” 

      温客行得意扬眉,长睫一霎,抛个媚眼儿过来:“阿絮夸我美!”

      初升的日光映在他仰起的面上,黑瞳星子也似亮晶晶的,新丝一样的发绺蓬蓬松松,几近透明。两三片小小的粉白花瓣沾在鬓边,越发衬得那发如初雪。

      ——春日游,杏花吹满头——应景地想起这句来。心里又酸又软,一潭静水泛起涟漪。阿絮下意识绽出个笑容,轻声吟道:“江南蝶,斜日一双双……”

      时人传唱新词,竟也传到了这边陲之地。阿絮闲来学了几首,眼下便拿来调笑。温客行倒是欣然受之,怡然自得地点了点头:“何、韩不如吾多矣!效仿一下倒并无不可,不过阿絮须得稍待,这水磨工夫急不得

      阿絮只得由他。只见温客行掏出把小小银剪,春葱长指勾着环柄,便往阿絮指尖去。嚓、嚓轻响中,略长了的指甲被一点一点剪掉,落入足下泥尘。眼错不见,温客行手里又多出一只小银锉,将那茬口细细打磨光润。末了还要轻吹口气,些微粉末四下散逸。

      指掌本就敏感,如今被人似抚琴般细挑慢捻,痒得厉害,一阵阵酥麻沿臂上行,几乎要窜进心底。阿絮心浮气躁,便要抽手:“作甚这般磨蹭!今日天朗风清,我本要去看看新发的药苗,你答应得倒好,可知现下什么时辰了?”

      温客行正好修完阿絮这左手,恋恋不舍地捏了两下才放它滑开:“阿絮莫要不耐烦么。你我在山巅时总是昼伏夜出,下得山来,忽然改做了‘闻鸡起舞’,总归不太适宜。”殷殷望向阿絮,满目疼惜:“看你面带倦容,咱们再休息会儿罢?懒散几日又有何妨。”

      阿絮大窘,狠狠睃他一眼:“还说!但凡、但凡你夜里让我安生会儿,何至于此?”

      温客行不敢还嘴,偷笑着又去捉阿絮右手。阿絮无可奈何,只向秋千索欹了,闭目养神。

      阿絮的指甲形状宽扁,就仿佛十个小小畚箕扣在指端。温客行给他甲缘修整得十分圆润,却不曾剪得全秃,各个留了一线白边。再过一时,十指俱已修完,温客行犹自兴味正浓,把玩个不住,总也不肯放开。

      其实温客行的手更有可观之处,纤长似笋、肤光致致,指尖透出浅浅绯色,就像是染了花汁。两人指掌交握,反倒衬得阿絮越发刚硬了。

      掌心被挠了挠,阿絮痒得一缩,睁眼瞟他。温客行坐直了,清清嗓子,装个正经样子:“阿絮,大功告成啦。”

      阿絮把指头放眼前瞅瞅,嫌弃道:“每次留这些许作甚?”便要去温客行袖里寻那剪刀。温客行忙忙躲开:“剪得太净,你又要手疼!早年总要把相接处弄得崩裂,可是忘了?阿絮从不知爱惜自己!”嘴撇得简直能挂油瓶。

      阿絮好笑:“是是是,多劳温神医替我爱惜。”立起指尖,在他面颊上轻轻划了划:“那就偏你受痛了~”温客行按住那手,贴在唇上亲亲:“这算得什么?倒是阿絮昨夜想必得趣,抓得我背后狼藉,现下还一片火辣辣。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啐!”阿絮面上登时云蒸霞蔚,恼羞成怒,作势便打:“怪道你今日如此造作!说,暗地里腹诽我几回了?”

      习武之人眼疾手快,话音未落一拳已捶在温客行肩上。温客行不闪不避生生受了,只喉间闷闷“嗯”了一声。阿絮愣了愣,心里十分过意不去,赶忙揪他起来:“打痛了?快给我瞧瞧。”

      温客行顺势坐在阿絮身边,伸臂把那细腰一圈:“甘之如饴。”

      热呼呼的气息吹在颈间。阿絮微微笑了,扭过脸来,双唇相接,做个“吕”字。

      良久才分。

      温客行眼巴巴地看过来,像是糖没吃够的小孩子。阿絮嗔道:“收敛点儿!眼瞅着又浪费了大半日,若采摘不及,药草多用不得了!”温客行混不在意:“采得多少便多少,自然之功原是造化,反正咱们每年于此只停一季,求医问药者端看各人缘法。”

      阿絮拧他鼻尖:“真该让那些把你奉为神明的山外人看看,原来温神医是这么个惫懒样儿!忒让人伤心!”

      温客行打个哈欠,把颗大头挤在阿絮怀里,懒洋洋道:“谁爱当神仙谁当去……好阿絮,我也困得紧,咱们睡一会儿么。”

      阿絮又好气又好笑,却不再言语。手臂搂在温客行肩上轻拍,脚下使力一蹬,秋千便荡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悠然心会,妙处难与君说。

      三月已春深,山雪才新融。似远似近地,不知从何处传来溪水漱石的叮咚声。

      山脚下远近百里杏林,正含蕊初绽,密层层如雪霰般铺陈开去。横斜花影,掩映三间茅檐,一带药圃。

      头顶老树枝节虬曲,随着秋千晃动微微地颤。

      白瓣红萼的花儿不时落下来,缀在发间襟上。

 

      (嗯……全靠堆砌||||||)

 

      春山夜月【唐】于良史

      春山多胜事,赏玩夜忘归。掬水月在手,弄花香满衣。

      兴来无远近,欲去惜芳菲。南望鸣钟处,楼台深翠微。

 

      思帝乡【五代】韦庄

      春日游,杏花吹满头。陌上谁家年少,足风流。

      妾拟将身嫁与,一生休。纵被无情弃,不能羞。

 

      望江南【北宋】欧阳修

      江南蝶,斜日一双双。身似何郎全傅粉,心如韩寿爱偷香。天赋与轻狂。

      微雨後,薄翅腻烟光。才伴游蜂来小院,又随飞絮过东墙。长是为花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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